王孟源中国要崛起,基础科研需要讲实话

两周前我接受《科工力量》的访问,表面上从“假大空”谈起,但实际上是对新时代的中国学术管理做一些具体的建议。新时代是什么意思?我指的是经过中美贸易战的教训,中国在年推出全新的“双循环”经济战略之后的时代。

“双循环”战略的产业管理,自然有中国政府内部的专业人员协调,无需外人置喙。但是它间接地对整个学术界有了全新的要求,这是一个很严重的长期问题,因为随着时间流逝,新科技必然会不断被发明、新产业必然会不断涌现,如果学术管理不做出适当的因应,那么中国在高精尖产业上永远都是被动、追赶的局面。

这个在学术管理上“质变”的新局面,可以简单归纳为两个绝对的优先考虑,亦即实用性和独立性。在实用性方面,被行业利益集团人为扭曲的投资浪费,从来都不是好事,但在当前局面下,更加不能容忍。

在独立性方面,中国改革开放40年的经历,主要是在落后西方先进技术好几代的背景下做追赶,所以有很多近路可抄,例如研究方面绝对确定,合作、交流、引进也始终是效率最高的手段。但是在“双循环”的新时代,攻关重点都是世界先进的技术,正是外国严密保护的机密,只能由中国科研人员独立完成。在这个过程中,正确的技术选择没有前例可循,学术管理单位必须将有限的资源,合理、高效地配置到最重要、最有前景的方向上,而这刚好是中国政府最欠缺的经验。

我在《科工力量》的访谈中,给出了简单、基本的研究资源分配原则,以及好几个切实的案例,希望中国的学术管理单位能够参考。

以下为采访实录:

科工力量:王先生您好。今天我们这档节目是由观察者网连线王孟源先生,王先生是哈佛大学物理学博士,在美国已经30多年了,而且他有一个博客叫以事实与逻辑组成,王先生,您这个博客是什么时候开始写的?

王孟源:我是80年代从台湾毕业,然后在金门当过两年兵后到美国求学,到哈佛去念物理博士。到现在三十几年,原本我很少回台湾,除了我祖父母过世时回去参加丧礼之外,没有回去。然后到年,我爸妈身体不好了,不能够再来美国跟我住了,所以我带着小孩,利用暑假回去。

那时候看到自由时报和我老家台南县那些亲戚朋友的谈话,我觉得他们的公共论坛的水平非常低,比美国还要低很多,当时大吃一惊,回到美国之后就有了做些贡献的想法。

因为当时我关心台湾新闻主要是看中国时报,所以到年初,我就写了一封信——真的是用邮寄的,寄给中国时报总经理,跟他说我想要帮忙写一些文章,介绍一些国际外交、政治、军事的一些基本事实,这样子媒体还有大众的讨论,能至少有一些比较真实的根据,而不是完全在想象的空间里面完成。

他后来回信说我们刚好要开一个博客栏目,你可以作为我们的一个博客作者,所以年夏天,我就成为他们基本上唯一一个讲政经话题的博客作者。

一开始是写军事,这倒不是因为我是什么军事专家,而是因为我认为台海情势的这个观念和政治分析,如果没有对军事态势有正确的理解(就行不通)。当时台湾的舆论,不分蓝绿,都仍然是生活在50、60年代。美军用过的过期装备可以轻易的比共军的装备还要先进,这样的习惯(思维),他们还没有理解时代已经变了。所以我在年刚开始写的时候,有一半文章是写军事,主要是因为台湾民众要理解怎样好好分析台湾的未来,第一必须要了解这个事情。

然后逐步开始写其他方面,就是“外交”、政治跟科普。科普的话倒是很简单,因为我本身是物理出身,学的高能物理。到了年我简单科普了一些高能物理的事情,结果引发丘成桐的不满。我批评他当时出版了一本书在推销大对撞机,我批评这个是完全的空话跟谎言,他对着记者反驳了几句,然后这个争论就升级了,后来杨振宁杨先生也参与。我想公众、华语世界第一次对一个大型科研计划是否值得投资,有了一次公共论坛上的示范,我能够参与或者其实是始作俑者,觉得与有荣焉。

我加入高能物理的时候,标准模型其实已经做出来十几年了,高能物理在标准模型完成的年之后,到现在46年根本没有没有任何进步,那也是我后来离开的原因之一。

离开之后做金融。刚好我加入的是一个做程序交易的,当时没有真正的程序交易,这家银行是法国的BNP,当时是美国半自动程序交易的参与者之一,在90年代刚刚开始有数理博士去参与这些金融研究,我是(BNP)第一个过去帮他们做这些金融研究的(博士)。用现在的语言来讲,就是大数据分析,把以往交易结果拿来分析,看看怎样买卖更赚钱。

到了年,我被瑞士联合银行挖角过去,因为他们没有程序交易的经验,所以我被挖过去帮他们做。然后我跟他们说,其实我并没有兴趣复制我以前在法国银行的那些交易程序,我是想要创立世界上第一个全自动的程序交易,用一个超级计算机。他们也说好,因为我只要了20个人头跟万美元的资金,对他们来说不算什么大事,而且他们认为这是一个战略上的投资,所以年全世界第一个全自动交易程序在纽约启动,那就是我的成果。我自己雇的人,然后把它做出来。

后来这个美国的程序交易在股票方面被砍了,我一直没有搞清楚是谁在幕后搞的鬼,但是SEC在年改变的规定,把股票(界)的程序交易一天就全部打倒。到了年,SEC又准许了,但是因为有4年空白,结果美国的程序交易都是由芝加哥的公司成功(控制),现在美国最大的程序交易公司就是每年几十几十亿的赚,都是芝加哥来的,原因就是年SEC把股票公司的程序交易都砍到了,芝加哥是做期货的,期货在美国有一个不同的监管单位叫做CFTC。

美国商品期货交易委员会CFTC(图片来源:CoinDesk)

CFTC没有砍倒这些程序交易。我的程序交易在年成功之后,在年跟年就有一大堆模仿者,包括芝加哥的模仿者,到年SEC把做股票的都砍倒了,就变成只剩下芝加哥这些做期货的人能够继续发展,等到年,他们已经是几十亿几十亿地赚,每年的投资额已经涨到1亿美元左右。那个时候你要再(作为)一个新的玩家入场,已经有一个不可跨越的壁垒。

到了年,我还记得那些人投资了3亿美元重新挖了一条光缆,从芝加哥连到纽约。以前的光缆因为是绕了一个直角,会延迟几个微秒,他们觉得那几个微秒值得花3亿美元重新挖一条直线的光缆。后来有人拍了电影,大家有兴趣的话可以去看看,我不记得电影叫什么,是过去这两年拍的(TheHummingbirdProject)。

我自己成为Billionaire的希望破碎之后,到年,我觉得要回去跟这些已经很成功、每年上亿美元科技投资的公司竞争已经是不可能了,所以就退休了。退休以后,有三四年没有做什么事,就在家带孩子。然后到了年开始写博客,过去这6年基本上是专职的博客作家。

我的兴趣很广泛,我在转行做金融之后,经济跟金融的研究自己下了很大的苦功,相信至少达到一般博士学位的阶段。事实上我能够开发全世界第一个全自动程序交易,就可以告诉你,我在一直到现在,(应该)仍然是世界上对所谓的市场微结构(MarketMicrostructure)研究顶尖的几个人之一。

后来我写文章就开始从科普一直谈到政治跟外交,不过有一个主轴是对于美国的认识,因为我在美国这三十几年,转行过两三次,也认识了一些政商界的精英,听过一些内幕消息,所以对他们的真相是了解得比较清楚。后来这也是我博客上常常举的议题,就是美国实际运行的真相。我想很多读者是因为这一系列的文章而被吸引来的。

科工力量:您本来是为台湾读者写的,什么时候发现大陆很多读者也都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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