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法古迹的鉴定案例记录智永真草千字文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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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日藏智永真草千字文墨迹》的真伪问题,百年来众说纷纭、争执成讼。论者从各个角度言之成理,兼之岁月漫长,真品又远涉日本,提调考察不易,遂难有定论。

对于《日藏智永真草千字文墨迹》,我们可以用一种推导法,就是先将持真迹论者所持依据进行一一审查,能驳倒的自然不足论,该存疑的、该认同的留待相关证据推导,或者和持非真迹论者的依据相砥砺判断。

明治(-)初年,太政官儒医江马天江为一游化僧人治病,僧人为表谢意,将所藏《真草千字文》墨迹本赠予江马天江。江马天江持示其好友谷铁臣,谷铁臣喜爱非常,以一部《佩文韵府》换取了这卷《真草千字文》。

注意这个周期里没人认同这是智永和尚真迹,也并没有落款可佐证。能以一部《佩文韵府》来换取,可见在江马天江眼里,该帖价值不过与一部大部头的当代书籍相当,能突然成为智永大师真迹这样的盖世神物的可能是不存在的。盖世神物这个词用得并不夸张,唐以前的真迹留存极少,《陆机平复帖》以寥寥数十字就已经被列为国之重宝,洋洋千字的智永和尚千字文该是什么价值?

再注意这个现世过程,游方僧人、宫廷御医都出现了,无论莎士比亚还是三言二拍,只要讲故事都是这个套路。

年,杨守敬藏有一本宝墨轩本智永《真草千字文》刻本携至日本。年新春,谷铁臣的朋友日下东作(号鸣鹤,-)在杨守敬处看到宝墨轩刻本后,致函谷铁臣云:“昨访清客杨惺吾。观其所藏智永二体《千文》旧拓刻本,云此自王阳明先生旧藏真迹入刻者。熟视之,与公所藏之《千文》神彩、形质毫发相肖,恰如出一手。以弟所鉴,公藏帖,不是空海,不是唐人,定为永师真迹无疑。”

这段叙述里,王阳明、杨守敬成了背书证明人。宋御府曾收藏智永草书13件,真草10件,一件《真草千字文》藏于长安崔氏,即是现存《智永真草千字文关中本》的摹勒母本,另有数十页为米芾发现被拆散藏于摹本流传。现存赵孟《真草千字文》故宫藏本显然是以关中拓本为母本所临,笔法神态毕肖,连对唐代的避讳缺笔字都照搬。至于早稻田藏的赵孟真草千字文拓本显然是二流书手临作,无足为证。

以赵孟在元代的文坛影响力和宫廷所藏真迹的鉴定之责都已经没见过智永真草千字文真迹了,王阳明何以得来?至于所谓“神彩、形质毫发相肖,恰如出一手”,关中本是智永书风铁证,《日藏智永真草千字文墨迹》与之无论笔法还是气息相距万里,怎可如出一手?足见胡扯之甚也!至于空海也罢、唐人也罢,又是讲故事、留扣子的俗套。这套把戏,在清末到民国,招摇于琉璃厂的古书画伪造集团里见得不要太多。

而被拉进故事里的杨守敬认为此卷《千字文》并非智永真迹。如其在年夏所写的跋文中所云:“观其纸质墨光。定为李唐旧笈无疑。”杨守敬《学书迩言》中所评则指为临本:“智师《千文》,固不止―本也,日本亦有一册,余得一影照本。此或唐人所临。”至于他的依据是纸质墨光,的确最多只能用于断代参考,根本不足为智永真迹的凭信。事实上这个做断代都是有问题的,容后述。而他说的“李唐旧笈”,其实就是定论:非真迹。杨守敬毕竟还有学人风骨在,没有做出沈尹默为巴结叶公超而强撑《大字阴符经》为褚遂良真迹的事情。

日下东作强拉杨守敬虎皮不成,在年依然为此墨迹本题写了“永师八百本之一,天下第一本”。缺钱何其甚也!

内藤湖南说:“……但此本传来我邦,当在唐代,当时归化之僧、遣唐之使所赍二王以下率更、北海、季海等法书,载在故记旧牒,班班可考,独永师有此剧迹,而官私著录寂焉未有之及。何也?按《东大寺献物帐》录拓王羲之书廿余种。中有‘真草千字文二百三行,浅黄纸,绀绫褾绮带’,今此本已失去褾带。而纸质行款并皆与献物帐合。……综而考之,此本为献物帐所录王书真草千字文殆无可疑。”

内藤湖南是个较严谨的日本学者,他提出的问题是遣唐使带至日本的欧阳询、李邕、徐浩的作品都历历可考,而书坛辈分、地位远高于这几位的智永大师真迹到日本居然毫无记录,届系肿么啦?

至于所提日本皇室藏品清单《东大寺献物帐》所载真草千字文归于王羲之名下可能是搞错了,这实在也够牵强,智永作品归给王羲之,日本皇室也未免太糊涂、太不专业了!“纸质行款并皆与献物帐合”之说更不成立,纸质当然不能证明真迹,而行款……《日藏智永真草千字文墨迹》并无行款,怎能相合?

而事实上,智永真草千字文的文字只能是梁代周兴嗣次韵的《千字文》(天地玄黄……),王羲之如写千字文,多半是曹魏钟繇的《古千字文》(二仪日月……),怎能穿越到写数百年后的新版千字文呢?由此可见日本学者在中国古物鉴定上的缺乏常识。

年劳笃文在自己临本后的跋文中说:“癸丑客青岛。余始见影本永师千文真迹于叔瞍斋头。当时以为日本赝作耳。初不识其妙,亦未尝细玩。自去年余颇好唐人写经字,时复临写数行。又于恭邸见赵文敏公手札真迹,意若有所悟。再取千文与永兴《汝南公主志》、少师《韭花帖》诸影本参互比较、反复玩味,始知其迥不可及,因得略识古人用笔之意。”劳笃文仅凭自己临写印刷品的赶脚去判断这是智永和尚真迹……这个这个……而且劳笃文其人的书法不提也罢,更用虞世南、杨风子这样的唐法用笔去验证智永和尚纯正的魏晋用笔,是否知悉“南辕北辙”这个成语呢?

罗振玉在年跋云:“真草千文一卷为智永禅师真迹,学者于此可上窥山阴堂奥,为人间剧迹。顾或以为与关中石本肥瘦迥殊而疑之,是犹执人之写照而疑及真面也。”

首先我们要说罗振玉其人作为作伪古物爆敛钱财的名声严重影响了其人在学术上原本应占据的巨匠地位,此人在古物鉴定上是缺乏证人的基本信誉保障的,而且所言“顾或以为与关中石本肥瘦迥殊而疑之,是犹执人之写照而疑及真面也。”其实就是肯定了关中本所据母本为真,次而以人之胖瘦让大家勿疑,怎么看都是虚应故事、无语强辩。肥瘦迥殊关系到魏晋法和中唐以后笔法的差异,这个书学见地当然不该是大师罗振玉所不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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启功先生断定这卷墨迹为智永真迹,有如下依据:“持较北宋长安刻本及南宋群玉堂帖刻残本四十二行,再证以六朝墨迹,知其当为永师真迹。”“其字每逢下笔墨痕浓重处时有墨聚如黍粒,斜映窗光,犹有内亮之色,更可知绝非钩描之迹矣。”与六朝墨迹相较,可知这卷《千字文》符合智永所处时代的书风,并非唐人之笔,这是第一重论证:与北宋长安刻本与南宋《群玉堂帖》残本相较,又可证其出于智永而非他人笔下,这是第二重论证:墨色鲜活,以此证其为书写而成,而非勾摹之笔,这是第三重论证。

启功先生的鉴定功力与文人风骨足为百代师,但在这个鉴定上,我不能轻易苟同他的论断。首先,智永和尚真草千字文拓本以关中本为最真、最精,这是启功先生也推翻不了千年确论。为何以北宋长安刻本及南宋群玉堂帖刻残本四十二行来佐证?难道他认为北宋长安刻本及南宋群玉堂帖刻残本四十二行比关中本更真、更精?其实只要对比安思远旧藏《群玉堂残帖》与关中本就可知道这个猜测根本不成立。以其他六朝墨迹来印证《日藏智永真草千字文墨迹》为智永亲笔是否轻率了?何况,当下能查到的六朝墨迹除了一个《平复帖》就只能是敦煌数量很少的六朝写经了。从笔法上看,敦煌蒋善进的《智永千字文临本》与关中本大有渊源,而与《日藏智永真草千字文墨迹》依然相距万里,如何印证?难道用《平复帖》的笔法佐证?……我都要笑了……哈哈……启功先生一生鉴定功业斐然,百年内都难有人及其项背,但在这件的鉴定上,实在难以服众,结合他有将《日藏智永真草千字文墨迹》印刷品送人的记录,我们只能认为,即使是审慎的大鉴定家,在看到与自己书法审美相契合的古帖时,也会发生偏爱之情而引入到鉴定结论上。

以上,我们列举了最重要的“真迹论”的依据并加以一一分解与推导,暂时我们看不到一个符合逻辑、契合存世文物标准件的论证链条存在。

但不可否认,存世千年的东西,即使你不能论证它是真迹,却也不能以此得出绝非真迹的结论,只能存疑。所以,下一节我们分别从书学风格、书者习惯、材质墨色三个方面来得出《日藏智永真草千字文墨迹》是否真是智永和尚真迹的结论!

下集待续,《智永真草千字文三维观》连载之六《真假立判大结局》,敬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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